印象賀蘭山

早年讀岳飛的《滿江紅·寫懷》，開始關注賀蘭山：怒發沖冠，憑欄處、瀟瀟雨歇。抬望眼，仰天長嘯，壯懷激烈。三十功名塵與土，八千裡路雲和月。莫等閑，白了少年頭，空悲切！靖康恥，猶未雪。臣子恨，何時滅！駕長車，踏破賀蘭山缺。壯志飢餐胡虜肉，笑談渴飲匈奴血。待從頭、收拾舊山河，朝天闕。

詞中提到的賀蘭山在哪裡？說法不一，爭論不休。一說在寧夏，又說在河北磁縣。直到幾年前，我游覽寧夏賀蘭山后，心中似有了判斷依據。

巍巍賀蘭山橫亙寧夏與內蒙古之間，南北長220公裡，東西寬20至40公裡，主峰海拔3556米。東望銀川平原，西臨內蒙古沙漠，再往西是河西走廊，戰略位置極其重要。宋代時，包括賀蘭山在內的西部地區、東北地區，分別由西夏和金國等佔據，不少地方是漢代以來的“舊山河”。西夏在賀蘭山建有離宮，重兵把守。

靖康之變，大宋危亡，岳飛極度激憤，以詞言志。南宋時，岳家軍多達十萬，堪稱當時世上頂尖軍隊。金兵因此聞風喪膽，節節敗退，“撼山易撼岳家軍難”。岳飛發誓踏破賀蘭山，“從頭收拾舊山河”。

河北磁縣也有一座賀蘭山，高約五丈，由鵝卵石堆成，是北宋故地。這裡有過岳飛蹤跡，據說，“岳飛曾在此練過兵”“此地曾是前線”雲雲，但磁縣的戰略價值遠遜於寧夏賀蘭山。“駕長車，踏破賀蘭山缺”，應為深入敵國踏破堡壘之意更加合理。由此看來，我認為岳詞中的賀蘭山應在寧夏。

幾年前，我從銀川西行，來到賀蘭山。遠看山石如萬馬奔騰，近看山石嶙峋，猙獰恐怖。資料記載，賀蘭山遙望如群馬奔騰，蒙古語稱駿馬為賀蘭，故名。

這裡風多風狂，山石風蝕得狀如駿馬。由於山體一順兒傾斜，石馬都朝著一個方向，昂首奮蹄，奔騰向前。是萬匹天馬行空？還是誰觸怒上蒼天兵來伐？鋪天蓋地，氣勢磅礡，震撼山野，攝人心魄！

藍天上，驕傲的雄鷹在盤旋。岩壁間，岩羊爬上爬下，忽隱忽現。它們都是賀蘭山的精靈。著名的岩畫也是賀蘭山標志之一。山上是荒山野嶺，山下是十裡石灘，很難生長庄稼、果樹，石縫裡長著野草和野花。石灘無垠，人煙稀少，蓬斷草枯，胡雁哀鳴。

東渡黃河，來到銀川平原，呈現一派塞上江南的繁榮景象，與荒涼的大西北形成強烈反差。

“天下黃河富寧夏”。銀川平原地處賀蘭山東麓、河套地區西南部，賀蘭山擋住內蒙古沙漠東移，黃河在此靜靜流淌，滋潤著大地，氣候濕潤，土地肥沃，光照充足，庄稼、果園欣欣向榮，桃紅柳綠，瓜果飄香，五谷豐登，成為塞上江南。美麗的銀川市，坐落在引黃湖泊間及綠樹掩映中。銀川平原就像一個美麗的少女，淑靜地坐在賀蘭山臂彎的青銅椅上，沐浴著陽光。

賀蘭山的美麗、富饒以及重要的戰略地位，讓人雙手翹指稱贊，更令無數英雄競折腰。

《 人民日報海外版 》（ 2021年01月29日 第 12 版）